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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深藏心中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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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凝,有時候我覺得你這個女人真是可笑。你想為你腹中孩子報仇,你覺得可能麽,有機會麽?說到底,你根本就沒辦法殺我。誠然,你的確比我忠貞。嫁給了千面,便只懷他的孩子。可那又如何,他至今心裏都沒有你!而我呢,以夜婉的身份混在熹楓山莊裏,不需要動任何心思,林蕓萱便能對我死心塌地。即便是懷上了與他無關的孩子,他也能忍讓。我親手餵給他毒湯,他感動莫名。我吹著思念其他男子的曲子,他卻讚我曲藝好!”

言中淚水卻不知為誰而落?當然誰都不清楚其實魏如蓮以夜婉的身份嫁給林大公子林蕓萱時早懷有身孕,而這樣的男子即便發現了她的異常,也仍然包容處之。也許,林蕓萱覺得,在情感之上,誰都有著不為人知的過去。他曾經也為了一段愛戀無可自拔。所以自他見到同樣有著悲傷過去的夜婉並愛上她時,心中早已做了決定。無論夜婉腹中孩兒是誰,她都是自己的妻子,是要與自己共度一生的女人。

所以他把那些事情當成快樂。然而他只是不知道,自己相戀的女人是楚太子妃魏如蓮,是公孫家世代的仇人。而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將一白眼狼好生地養在了莊裏,即便臨死之前還想著母子倆此生依靠。

這也許就是悲哀,夜婉或許真的對林蕓萱動過情,然而包裹著夜婉面皮的魏如蓮根本不可能對旁的男子費心。因為夜婉的靈魂,夜婉的柔弱和多情,夜婉的賢淑都是她魏如蓮悉心扮演出來的。而這悉心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她內心深處寄托的男子楚夫易。

那是她的夫君,一個只視她為工具的男人。

可愛就是這樣,若不是兩情相悅,那必得先愛的那一方嘔心瀝血,死心塌地。或許,楚夫易永遠也不會愛她。帝王皇孫的女人如果要想一份從一而終的愛真是太艱難了。也或許,楚夫易會愛上她,但那只有微緲的希望。誰能保證他登上皇位,楚後宮裏來來回回只有她魏如蓮一位妃子。

從當下情況看去,根本就不可能。只名義上的夫妻罷了。

可是一旦輕易愛上的人又豈能那麽迅速地從心中抹滅掉呢?蘭姑笑道:“至少我能將自己的相公團在手中,自己的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魏如蓮,難道你覺得自己有能力掌握一個原本會擁有天下的男人。據我所知,楚夫易現在雖貴為太子,妃妾卻不下一個。他日若是貴為君上,你能保證只會要你一人?”魏如蓮雖痛恨蘭姑此時言語,但也心知話中厲害。畢竟,蘭姑說到了她的痛處。也許只有她一人知道,她愛的男人是天,而她自己卻只是地。天與地從來都是隔著重山萬裏,朗月星河,要想連在一塊兒,焉能有這個可能?

“蘭姑,這點我不想同你爭執。大概你也知道,如今你我心中想對付的只是水朵朵一人,所以我想你應該清楚。若是我暴露了,你的計劃也泡湯了。若是你我同心齊力,熹楓山莊不早會毀於一旦?”蘭姑凝眸點了點頭,收了較真的語氣,正經道:“林蕓萱現下死了,也算死無對證。若是水朵朵懷疑,你大可拿林蕓萱作擋箭牌。林宇風對著死去的大哥,想也不會只聽信水朵朵的一面之言?”魏如蓮點頭應是。

兩人又站成了一條陣線,同仇敵愾般互相笑了笑。

熹楓山莊裏,籠罩著一層淒厲死寂的陰霾。

林蕓萱和劉緇霖入土為安後,林宇風已然清瘦了不少。獨坐在小院裏,手中盈滿的酒杯被他握在手裏,眼中的恨意一團火燒得正旺。水朵朵找到他時,心裏正是著急。扳開他握緊的手指,勸阻道:“相公,你這個樣子,大哥和爺爺在天之靈也會不安的。”林宇風沒有回話。水朵朵拂過散落在林宇風眼眶的幾縷青絲,撫著滄桑的面龐軟語安慰道:“小風,你不要這樣,我…我。”林宇風側頭,面無表情道:“我沒事!”接著起身,匆匆步入後院見夜婉去了。

踏近房門,四下無人,暗淡間卻見得夜婉立在臨雲閣。枯瘦只影籠在金輝淡陽下,顯得十分地淒涼。

林宇風搖了搖頭,舉步上了樓閣。“大嫂!”夜婉回過身來,蜻蜓點水般苦笑。許久,關懷道:“二弟趕了那麽久的路,怎麽不好生歇著?”林宇風內疚答道:“大哥和爺爺都入土為安了。”夜婉坐在廊桿處,含淚地點了點頭。

林宇風內疚自己沒能好好保護大哥,以致夜婉孤兒寡母,好生難過,自責道:“大嫂,都是弟弟的錯。我……我沒有替你保護好大哥。”

夜婉望著遠處的景致,似想起了什麽,心頭被忽地劃拉開,再轉眸來,已然淚珠盈滿。擡背去拭,卻越抹越多,終究著慌地問:“你……你大哥臨死前可有說過什麽?”林宇風微低下額,悵然答道:“大哥……大哥讓我好好照顧你們!”對視兩眼,越覺心傷。

夜婉道:“二弟,我想從這裏搬走?”林宇風一驚,否決道:“那怎麽行,大哥讓我好好照顧你們母子。如今二弟什麽也沒有做,怎麽能讓你們走啦!”夜婉悲傷哭泣道:“大嫂以前住在山莊,是因為有蕓萱。如今他死了,我留在這裏也再沒了意義。不如回私墅,也好照料那些孩子。”這誠心誠懇的話剛出,林宇風又不由而主生出幾股敬意。夜婉趁火打劫,又哀求道:“二弟,你答應大嫂罷!我只想日日守在你大哥墓碑處,完成他生前未完的事!”

林宇風無比動容,正要點頭答應,便見得兩丈外站著一人。細眼一瞅,恰是朵朵。

“小風,我適才聽見有些人想逃?”水朵朵別有深意望著夜婉,“大嫂,爺爺和大哥剛剛入土為安,這麽個關鍵時候,你想到哪裏去呢?”夜婉豁地立起來,語氣佯裝得十分平穩,故作歇斯底裏地泣了泣:“大嫂只不過想你大哥了,還有什麽地方可去?”說著又是一陣小聲啼哭。

“朵朵,你這是……”林宇風望著神情得意的水朵朵,一臉木訥地問。水朵朵的眼睛終於瞥到林宇風上,語氣又無不著緊:“今日莊中沒甚可忙的,小風你要是困了,就回房歇著。”林宇風自知水朵朵心存擔憂,不免感動。出聲道:“我沒事,你放心。”想了想,看向朵朵,“爺爺究竟怎生死的,你們把過程給我講講?”

水朵朵一針見血:“還能有什麽過程?只是某些人心存不良,日日搗鼓出什麽毒藥。所以後來爺爺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再後……便躺在床上起不來了。”歇了歇,“那一天夜裏大火映紅了整個院子。”說著轉向夜婉,叫囂道,“你以為能藏得一世麽,夜婉?”

夜婉的心猛地糾緊,她忽地立了起來,反斥道,“弟妹,你什麽意思?”水朵朵道:“爺爺身子骨還算硬朗,可為何偏偏因你的照料病倒?衣食住行都是在你的監督下,你若做個手腳豈非輕而易舉?”

夜婉的心思被其說中,含嗔道:“你莫要血口噴人。水朵朵,你呢,起初不也一樣照管過爺爺?”滿面淚痕轉向林宇風,“二弟,你的女人如此汙蔑你大嫂,難道你就不想想你死去的大哥麽,你們……你們就是這樣待我的?”

想起林蕓萱臨終的遺言,林宇風心中悲痛,只得對水朵朵呵斥道:“朵朵,你吵吵鬧鬧成何體統!”說罷疾步轉出,水朵朵狠狠地盯了身後夜婉一眼,快速追出。

“小風,你別生氣。你聽我說好不好?”林宇風仍是不理。水朵朵拽著他的袖子,續道:“你離去的那些日子,莊裏發生了很多奇事。你興許不知道,夜婉,我們的大嫂還私畫楚太子的畫象。”林宇風的腳步終於頓了下來,面上一厲,沒有開口。水朵朵接著道:“小風,你想想,若是毫無幹系之人,怎麽可能畫那楚夫易。興許是楚國派來的探子。你想,那日的陳叔怎會離奇死亡呢?還有……”種種的困惑脫口而出,只聽得面前之人厲聲道:“朵朵,夠了!你覺得山莊裏還不夠亂麽?當日是你告訴我,大嫂賢良淑德,是個好女人。如今你於背後胡言,怎麽對得起死去的大哥!”林宇風情難自控,不得已吐出狠話。

其實,只是那日陳叔死時的當晚,夜婉正同他,大哥商討事情。若是殺人,不是太沒依據了麽。再一轉身,這便消失地沒影。

水朵朵沒有難過,她只是覺得大哥剛死,夜婉又懷了林家骨肉,若是現在這個關卡令他相信夜婉是奸細,誰能做得到?她咬緊牙關,心中郁郁難忍。右手握著絲絹,想道:“夜婉,若是你膽敢傷害我家人一分,我定要你付出慘重的代價!”念及到此,腹部沒來由地一痛。轉廊過,恰與墨離相撞。墨離有意避之,忙背過身去。

“墨離!”水朵朵喚道。墨離轉身垂首拱手答覆:“夫人!”她挑了挑眉,疑惑不解:“你躲我什麽?”墨離道:“剛想起來有事!”水朵朵笑道:“本想著跟小風商量,可他情緒不大好。不如你陪陪我,正好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說?”墨離敷衍了半天,穩重道:“屬下本該為夫人分憂。只是現下有要事,不若等……”

“你把自己的事先擱擱!”水朵朵著慌地拉著墨離的手去了別處。恰是臨雲閣頂。

“兇手只留下這兇器。”水朵朵撫額道,“你別怪夫人多疑。這發簪算起來應是我和大嫂的秘密,只有她一人知道我歡喜並買了它。”墨離端詳那發簪道:“所以夫人懷疑大夫人就是殺害陳管家的兇手?”水朵朵拂袖起來:“我確是這樣懷疑過,你想除了她,還有誰知道我的發簪。”墨離一語中的,點出關鍵:“夫人,若真如此,豈不顯得大意。若是殺人,怎會無故留下兇器,惹來別人猜忌?”

經墨離一分析,水朵朵懊惱道:“是啊,我可真是笨。難怪剛才小風對我生氣。就我這腦袋瓜不就該討罵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繼而出神,“墨離,盡管這樣,我還是懷疑。你知道麽爺爺竟是因為中毒而死。你當知道,最後他的飲食都是夜婉照料到,最有可能下毒的不就是她麽?”

墨離搖了搖頭:“夫人,若是因著這點便斷定大夫人是兇手,恐怕不能服眾。就連莊主也是不認同的。”水朵朵讚同道:“墨離,你說得對。可是你不清楚,夜婉武功極好,若不是她,恐怕爺爺屍骨無存了。我也知道,因著這點胡亂猜忌,斷然不對。可是莊裏的這些瑣事不得不令人懷疑。”撫著腦袋一思,又道,“哦,對了,墨離。你知道麽,那日我無意中見著夜婉案幾上的畫。裏間的人恰是楚太子!你說這不奇怪麽?”

墨離這下也疑心道:“有這回事?”

林宇風雖然面子上同水朵朵吵了嘴,可私底下也有些懷疑,當下差了子鷹前去調查夜婉的家人。曾聽大哥提起,夜婉是大齊醉春樓裏逃出的藝姬,多半是個可憐人。只是他哪裏曉得藝姬夜婉只是魏如蓮杜撰的一個假身份,同林蕓萱相戀的目的只是為了成功隱在熹楓山莊和太子楚夫易來個裏應外合,將當年叛徒留下的根兒一網打盡。

房間裏,林宇風咳嗽道:“子鷹,近來發生這些怪事你也知道。朵朵尚且不受其累能定下心細細思忖。我怎能頹廢裝作不知呢,不管如何,我總要好心想想。這一次,你就暗查大夫人,看看她是否如大哥所說,是個可憐人?”子鷹應承,舉步便出。林宇風又揚手道:“朵朵那邊,你先瞞著。你知道,她一向毛躁。若是打草驚蛇,恐怕事實真相也查究不得了!”

“是,莊主!”說著快速出,又將書房的門合上。林宇風自愧的苦笑:“說到底我是那麽在乎她的罷,竟然發個火都會這麽地坐立不安。真是夫妻呢?她那麽毛躁,真是很容易打亂我的計劃呢,朵朵……”

自從孩子一事後,蘭姑很少和千面在一塊兒,除了君上齊天傲會莫須有地遣人來請兩人去赴宴什麽的,便沒有什麽多餘的交集了。即使是千面主動找上門來,也最多吃下閉門羹。久而久之,就沒人歡喜吃閉門羹了。兩人之間的關系處在破裂與不破裂的邊緣,只是還因著某些東西不允許達到不歡而散的地步。

“你們這樣好麽?”齊子蕭坐在樹幹中,笑著說,“徹夜不回,就不怕蘭姑告你尋花問柳?”

千面也翻身躍到樹上,和齊子蕭同坐一起,懊惱地撫了撫額,又懊惱地靠在齊子蕭的肩上,嘀咕了半天終於冒句不雅的話來:“要是當年我能歡喜上你就好了,要是當時我不胡亂救個女人就好了,要是當時我也不胡亂地找個徒弟就好了。果然一向沈穩的千公子也禁不起折騰。”

齊子蕭同情把自己往旁側挪了挪,幸災樂禍地笑:“要是當時你喜歡我,那可真是夠惡心的。一個大男人喜歡一個大男人,你敢想那個樣子究竟是怎樣的麽?若是我不理你了,你是不是也會因為我要死不活呢?”說到此,齊子蕭突然狂笑起來,“要不你試一下喜歡我。話說我那裏有很多曲譜都沒參透。有你千大人的才智,興許就是小事一樁呢。”

千面怒地把面若桃花的齊子蕭一推,呵呵直笑了會兒,又正經地念叨:“還好我心裏沒產生這非人的念頭。你喜歡她的程度就如同我想著我的小徒弟一樣。哎,喜歡一個女人真不是那麽容易的。”

“啊。千面,有個天大的事兒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齊子皺緊眉頭,又一把解下腰間的竹蕭,撫摸一瞬,擡頭定著千面,“聽說熹楓山莊的林大公子慘死楚地。”

千面一時怒起,拎著齊子蕭的衣袖道:“這事……你從哪裏聽來的?”

齊子蕭道:“你是不是經常閉門不出啊,大齊傳遍了的消息你竟然不知道,聽說不僅林大公子死了,其他兩個長輩也都死了!”

千面沈默,終於在齊子蕭按耐不住吹蕭的時候喚住他。“你說,就這種連家人都保護不了男人,她過著能幸福嘛?”

齊子蕭一笑,並不說話,只是若無其事地吹著那蕭望向了別處。

終於,千面忍無可忍地跳下樹走了。齊子蕭扭頭回顧,自樂道:“幸好沒同你說叨,不然你定是要大鬧一場了。哎,真替朵朵擔憂。”搖搖頭,吹起蕭來。樹葉翩翩,貼著一根發絲趟下來的時候,他嚇壞了。伸手去接時,面上一貫地凝重起來。收了竹蕭,毫沒意思地嘟囔半天:“我這個樣子肯定不好。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又會來找我。”說完,沒來頭地一惱。

一向淡定如水的醉意公子變得這麽淒淒慘慘的,不過是自己的二哥,大齊君上齊天傲舉薦他和千大人配合調查皇後探究當年月姬一事。

其實,最難的套就是某人想套別人,卻不想被別人用套圈住了自己。當然這其間最糊塗的還是主動出套的一方不知道實情。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請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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